[1]
到最后，禁不住刘禹曦的追问，我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。虽很不情愿，但能够听听专家的看法，也不是一件坏事。
“我可以去看看你的母亲吗？”
我和刘禹曦并肩走出，而她又一次向我提出这个请求。
我没有像刚才那样告诉她“别去”，沉默地回复她一个暧昧的颔首。
明白我的意思后，刘禹曦也没有在过多追问。我们沿着来时的路，回到了她的爱车旁。
“拿着。”坐上她那辆保时捷车的驾驶座上，她向我塞过来一张名片。
“之前不过给过我了吗。”
“我的名片上面可没有印联系方式，这张我在背面写上了，有了电话方便我们联系。”
“……这样啊。”我将名片放在掌心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将上面的电话存入。
“话说回来，折木你居然会用手机啊。”
“……这……很奇怪吗？”
“你以前说自己最讨厌手机了。”
“我有……说过吗？”
“说过。”她认真地点点头，“而且还说过一大段的歪理，像是什么‘手机这种东西，理所当然得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，让人感觉很不舒服’之类的话，总觉得很……中二。”她尝试着寻找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，看得出她很勉强。
我笑了笑，没有去否定也没有去肯定。默默将手机号码存好，然后默默发动了汽车。
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些话，或许是我忘记了吧……我似乎真的忘记了，许多的事情。
……
随着发动机引擎轰鸣声打破已经沉寂下去的夜晚，一辆橙色的保时捷跑车，缓缓在公路上行驶。
虽然刘禹曦晚上喝了不少的酒，不过意识还是非常清醒，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。在她的指挥下，我平稳地将车开进她的住处——一栋市中心的独立别野。
“不上来坐坐？”下车后，她这样对我说。
“我不了，已经很晚了，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“那……留下来过夜也可以。”她又如此说道。
“不了……”
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是什么，不过想到家中的昭夕，她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家呢。跟刘禹曦吃饭的时候，我给她发过消息，不知道她有没有看。
然而这么晚了，我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，她会不会挺担心我，总觉得很对不起她……
不知道为什么，一想到家就不由自主地先到昭夕，她好像已经渐渐融入了我的生活了。
……
“是吗……”刘禹曦颔首低头。由于此时光线的缘故，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。
“那……回见……”我如此说道，伸出手来在空中晃了晃。
“嗯，回见。”她也做着跟我一样的动作，算是回礼。
目送着她进入别墅，我也转身抬腿，朝着黑暗中走去。
[2]
“……超晚的说！”
昭夕穿着粉红睡衣，抱着沙发上的靠枕，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。
“对不起嘛，在外面闲逛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。”
“你骗人，身上有女人的味道唉，又跟女人去鬼混了？”
回到家后，见到昭夕的神情非常难看，就像是一副正室将jian夫yin妇捉奸在床的样子。
与刘禹曦聊起阿尔茨海默病方面的情况，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。
就这样吃完一顿饭，我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。平时这个时间点，若不是有特别的加班任务，我应该已经上床睡觉了。
昭夕不悦的挪动到我身边，狠狠一拳打在我的身上，没有疼痛的实感，不过我还是配合地“嘎呼！”了一声，然后向后倾倒而去。
“比起女朋友给你做的爱心晚餐，你更愿意去外面跟其他女人鬼混吗？”
“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女朋友了？”
“咦？买手机的那会你不是答应过我了。”
有这回事吗……
我当时好像是没有拒绝，但我也没有答应吧，擅自这样决定很没礼貌唉……
“好了好了，是我不对可以了吧。”
“丝毫没有诚意唉。”
“……”
“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开心吗？”
这丫头麻烦死了。
“你自己的母亲都这样了，你居然还有心情跟其他女人出去鬼混吗？”
说鬼混的话，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。但是我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。下班后不去医院陪着母亲，反而是去跟刘禹曦聚餐。
不过说到底，我还是害怕去医院探望。除了害怕见到母亲的那般半死不活的模样，或者害怕与言生哥或者是俞嵐撞见。
我缄默不语得搔着后颈，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。
起身准备去洗澡。然而昭夕却突然叫住了我。
疑惑地回过头去，发现她正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，不安地揉搓着双手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，我似乎玩笑开过头了……”
听她的语气，似乎是觉得我有点生气了。然后是主动向我道歉吗？
看着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，真的是非常的可爱呢。
“我并没生气，是我的错下次我不会在跟其他女人出去鬼混了。”
“……呃，忘悠先生的语气听上去就感觉很生气吧……”
“没有……”
虽然我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冰冷，不过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很僵硬吧。
并不想继续对话下去，我转身走进浴室。
[3]
温度适合的热水从喷头里缓缓流出，一滴滴打在我的肌肤上，一接触到身体，立刻就蒸腾成白色的雾气。感受着热气将我身体渐渐包裹，这种感觉非常舒服。
脑袋不去想令人苦恼的事情，白天工作的疲惫也消散了，果然洗澡是一件能让人放松下来的事情。
皮肤被热水打湿，我挤出一旁的沐浴乳开始涂抹身体，等了几分钟后，在用热水冲洗干净。
不洗头的话，洗澡的时间非常短。
身体包裹着浴巾，站在镜子前。
看着面前病怏怏的自己，让我有种陌生的感觉，眼眶有些凹陷下去，还有黑眼圈。颧骨高高凸起，被水打湿了的长发，随意耷拉在额头。
随着视力的减弱，让我看起来有些有些凶狠的感觉。
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我不由得叹了叹气。
记得前几天文君说我瘦了很多，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，就没有放在心上。而就目前的情况，他是对的。
随手撩起额头前的流海，几根发丝缠绕在手指上，有一点点疼痛，从头皮上被扯了下来。
突然一瞬，浴室的灯闪烁了一下，然后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。
不过这种小事我没有放在心上。
然而，不经意间看到自己手指上缠绕着的头发，正想丢开它们然后洗脸，而我却是鬼使神差的注意到了头发的颜色。
“啊！……啊啊啊！”我忍不住叫出声来。
“啊！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我慌张地将手抬到眼前，看着缠绕在手指上的头发。它们不是黑色的头发，而是一根根色素完全褪去的白发。
母亲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。
『她这副如同灯火残烛的躯体，也不过才五十岁的年纪，可是她的头发却是变得如此的花白，如同雪一般的白色。』
忽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，感觉手指上的这几根白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。
它们在我的指间不断成长，最后变成一条条白色的虫子在我指间，不断蠕动着。恶心地蠕动着。
“啊！啊！”
我发了疯似的甩开它们。
这时候，浴室灯再一次闪烁了一下，随后一切都恢复正常了。
我在次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模样，镜子中的自己，苍白病态的脸……
但是镜子中我的发色，是黑色。
黑色的……
没有变白，是黑色的。
没事的，现在还没事。
寻找起散落在地上的头发。
是……
黑色……
是黑色的。
得到了确认后，我如释重负。
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，还是说我最近压力太大了，出现了幻觉。
……
不过没事的，不就是白头发而已，每个人都会长的。
而且我，也做过了基因诊断了，诊断报告书说了，什么事情都没有不是吗？况且我也已经咨询过专业人士了，一定没事的……对吧。
就这样我安慰着自己，深深吐出一口气，打开水龙头，接着用从水龙头里面的冷水冲洗脸。
脸上油腻腻的，光是用水是冲洗不干净的。虽然我有轻微的洁癖，不过现在也没有再多的心情去纠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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